“一定要注意,首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其次再尽量争取时间拖住凶手,别让他逃跑。”
2010年,在深夜中的湖南橘园、白天还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枝桠,此刻都变成一团团黑糊糊的影子。
轻便的胶底鞋踩着地上枯萎的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但女人丝毫没有露出担忧或者害怕的声音,她一边走,一边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女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着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还抓不到人,难保对方不会听到什么消息,到时候再想抓人可就难了。
而且万一对方察觉到动静,躲起来让人抓不到都算是小事了,要是他干脆更换了下手的地点,不仅警方抓不人,还会有更多无辜的女孩受罪。
就在这忧虑的时候,忽然,从她背后传来些许轻微的脚步声。虽然刻意放轻,但听得出来人体重较重,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根据以往的经验,该男子总是从背后袭击,一把将受害者抱住,然后往果林深处拖。
女人暗暗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握紧手中的电击棒,正待对方动手自己便立刻反击。
但是没想到,跟在她背后的男人悄悄举起一根木棒,趁女人没注意,一个闷棍打在她后脑勺。
埋伏的队伍瞬间一拥而上,男人一见这阵势,立即清楚自己是中了圈套,赶忙丢下木棍往果林里钻。
负责指挥行动的队长却摆了摆手:“不怪你,情况紧急,确实应该先保护我方的安全。”
被一棍子敲中的女人在同伴们的搀扶中坐起来,负责后勤的连忙上前为她查看伤口。
但这么一来,受到惊吓的男人肯定清楚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再想用这样的形式抓到他,估计是不可能了。
原来,这伙埋伏的人其实是一群警察,他们在这里用这种方式连续守了三天,才收到这个歹徒,却没想到还是被对方逃掉了。
但是,这番行动也并非完全白费,经过一番搜寻,警察们在附近找到了一项重要线索。
“看,这个自行车就是刚才那个人骑过来的,应该是逃得太匆忙,没有来得及骑走,旁边还掉了一只面纱手套,在草丛中格外的显眼——上面沾满了泥浆,很可能是建筑施工工地上用的。”
而且,这辆被犯人遗失在现场的自行车也很熟悉,这是一辆绿色的女士自行车。
警方将其带回报案人小霞的住处,经过她家人的确认,这辆自行车确实就是当时小霞受到袭击后被抢走的那辆。
见经过最近一段时间后,小霞的状态已经恢复了很多,警方便试探着询问关于当时的情景,小霞是否还记得一些别的什么信息。
当时,和父母一起到警察局报案的小霞还处于极端的应急状态,什么都说不清楚,只是一直哭。
小霞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就住在这家果园的尽头,这条路走了几年也没出过什么样的问题,偏偏在不久前的一个夜晚,她下了夜班骑着自行车回家。
这片果林里没有路灯,晚上骑车尤其要小心,那天在经过一条狭窄的小路时,小霞为了安全起见就下车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却没想到,正是这一举动将自己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再路过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时,一个可怕的黑影突然从树后窜了出来,直直的扑向小霞,将她按倒在地。
还没等小霞发出尖叫,那人便一把捂住她的嘴,狠狠几拳打在她的头上脸上,直打得小霞头晕目眩,险些痛得昏死过去。
小霞的母亲抱着女儿痛哭:“我们小霞才19岁,连个朋友都没谈过,那个杀千刀的混蛋,该被千刀万剐啊!你们一定要抓住他!”
但现有的线索要追查起来还是太困难了,他们询问小霞,当时是否还有注意到罪犯身上别的特征。
比如他身上有没有疤痕、胎记,身高、体重大概在什么区间,是长发还是短发,有没有喝酒,身上有没有烟味等等等等,只要有印象,什么都可以说。
“我的眼睛被他打到了,当时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我记得好像是短发,因为当时我的手一直在乱抓,想抓他的头发,但怎么都抓不住。至于烟味或者酒味什么的……当时我太害怕太紧张了,这些都没注意,实在是记不清了。”
根据警方这段时间在果林周围的秘密走访,他们了解到,有和小霞一样遭遇的受害者,至少还有三个。
和小霞一样,她们都是周围工厂的女工,下了夜班后从这片果林抄近道回家,结果却被早就潜伏其中的罪犯袭击侵犯。
但和小霞不同,之前那些被袭击过的女孩却通通不敢声张,她们不仅没有报警,面对警方的私下调查,甚至还一再否认当时的情况。
这也是能够理解的行为。当地民风淳朴保守,女孩们不愿意遭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也很正常。
而且,这其中更不可思议的是一位才年仅14岁的小姑娘,面对警方的询问,持续不断地哭着,问什么都不肯回答。
还是一位年轻的女警,抱着小女孩耐心安抚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断安慰她,开导她,女孩才最终慢慢卸下心防,告诉了女警自己的可怕遭遇。
也正是这位女警,在看到被伤害的女孩们的羞耻和痛苦后,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把自己当做诱饵,试图能抓住那个行凶的歹徒。
警方重新找到这些之前调查过的女孩,同样询问她们当时有没注意过这些要因素。
“我对这些味道很敏感,不管是酒味还是烟味,我闻到一点都要吐,当时那个男的身上绝对没有这些。”
尤其是,根据那只掉落的面纱手套来看,这样的一个男人或许还是工地上做苦力活的人,这样的特征就应该更明显了。
但是,要仅凭这些特征从周围那么多工地、那么多工人中找到特定的犯人,还是太过于勉强了。
当时行动失败以后,警方判断自己已经打草惊蛇,犯人清楚自己被盯上以后,肯定会立刻收手,以免给警方留下新的机会。
目击者向警方讲述自己当时看到听到的情况,“我还听到摩托车的声音,他肯定是骑摩托车跑的。”
这又是新的线索,根据当事人和目击者的指证,警方果然在案发地点附近发现了一些摩托车胎留下的痕迹。
或许是当时情况太混乱,罪犯逃跑得太匆忙,慌乱之间,他竟然撞坏了摩托车仪表盘上的玻璃盖,在现场留下了一块材质和形状都很特殊的玻璃碎片。
也就是说,罪犯自己的常用车是宗申牌的摩托车,而且现在那辆车上的仪表盘还被撞坏了。这个特点可比前面几个线索要明确多了。
骑宗申摩托车的男人,留着寸头,平时不爱抽烟,很可能在工地上干活,有了这些线索,警方很快定位到一个嫌疑人。
这个人名字叫做俞自革,同样是湖南省石门县二都乡的本地人,是当地的一个泥瓦匠。
据说他手艺很好,为人也勤快老实,在乡邻们的眼里是个踏实本分又很能干的人,平时有什么活都会优先找他做。
所以俞自革日子过得不错,讨了个贤惠的老婆,生了个听话的儿子,家里还盖了一栋漂亮的双层小洋房,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但警察他们的工作是找出真相,更何况,警方还在俞自革家里找到了更多更充分的铁证。
或许是出于内心深处某种扭曲的欲望,每侵犯一个受害者,俞自革不仅会抢走她们贴身携带的财物,还会连她们身上穿的衣服一起抢走。
让这些遭遇了可怕暴行的女孩子不得不赤身裸体地穿过黑漆漆的树林,走过漫长的小道,既害怕又屈辱地偷偷回到家中。
在这漂亮小楼房的背面,院子的角落处,还横七竖八堆着好几辆女士自行车,同样是被俞自革从受害者那里抢来的。
他看起来就像农村里随处可见的那种老实憨厚的男人,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言不语。
或许在过往几十年的人生里,他早已经习惯了这副面具,习惯了这种木讷本分的表象,习惯于维持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模式。
他沉迷于白天半夜沉默老实的憨厚男人,晚上化身恶魔,将自己的暴虐的欲望向无法反抗的弱者倾泻。
一次又一次的施虐让他上瘾,一次又一次的安然无恙让他越来越心怀侥幸,他失去了对法律的敬畏感,也失去了对危险的感知能力。
所以即便遇到了警察设伏,差一点被抓到,他也仍然不愿意收手,反而怀着侥幸心理再次行凶,给警方留下了进一步追查的线索。
但现在,一切真相大白,所有罪恶的秘密都被公之于众,平静的生活被打破,维持的假象被揭露,一时的放纵,终归还是毁了这几十年辛苦的经营。
俞自革是否后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愧疚于对这些女孩造成的伤害,我们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