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春的延安,主席和红15军团的领导程子华、徐海东进行了一场谈话。在提到不久前才刚刚结束的长征时,毛主席特地提到了红15军团的前身红25军,在独树镇与优势军进行的一场血战。这场战斗我军以一当十,击溃敌人数万步骑兵的围追堵截,得以胜利突入陕南地区,彻底摆脱了被动局面。毛主席称赞红25军此战以少胜多,是堪与历史上著名的昆阳之战与火烧博望坡之战相提并论的经典之战。在2016年纪念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的大会上,独树镇战斗与血战湘江、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攻克包座、转战乌蒙山等战斗一起,被并列为长征八大著名战役战斗。那么,这场以往鲜有人知,却决定了红25军生死存亡的战斗究竟是怎样的呢?
1933年年底,军调动80多个团的兵力,对鄂豫皖根据地进行了第五次围剿。红25军主力在红四方面军主力西进川陕边开辟新根据地的情况下,被迫孤军迎战优势敌军。
虽然几经苦战,我军取得了部分胜利,但在当时在党内占统治地位的左倾错误路线的影响下,始终没能摆脱被动。根据地越打越小,部队伤亡很大。
最终在1934年11月11日,鄂豫皖省委经开会决定,留下少量部队在内线军主力向西越过平汉线,跳到敌人的后方,在那里开辟新的根据地。以期能够扭转被动的局面。
11月16日,红25军离开了根据地,从河南省罗山县的何家冲出发,向北面的桐柏山区转移。部队经过强行军,在11月19日抵达了桐柏山区,但敌人的反应很快,迅速调集了10倍于我军的优势兵力对红25军进行了围追堵截。
红25军在桐柏立足未稳,敌人就蜂拥而至,鄂豫皖省委和红25军领导发现这里离敌人统治的中心城市武汉太近,敌人的力量太过强大,这里很难开辟新根据地。在讨论后,大家同意改道进入豫西的伏牛山区。
可如果部队直接北上伏牛山,尾追的敌人也势必会紧跟不放。红25军副军长徐海东于是亲自带着部分部队杀了个回马枪,将一直尾随我军的军的刘桂堂部击溃。
刘桂堂原是民国期间著名的大匪首,后来被政府收编,他反复无常,心狠手毒,手下颇有一些积年的惯匪,比较善于山地追踪和作战。
军让杂牌刘桂堂部尾随红军,而自己的主力在刘桂堂部的后方,这是摆出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阵势,一种原因是想借用其山地追踪经验咬住我军,另外一方面也想“借刀杀人”,让红军和刘桂堂拼个两败俱伤,以坐收渔利。
刘桂堂在率部追击我军的时候,也的确处处留意我军可能设下的伏击圈,但红军一反常态,徐海东带领部队直接向刘桂堂部发起猛攻,当场将这些惯匪打的溃不成军,很快就四散奔逃。
在砍掉了紧追不舍的“尾巴”后,徐海东又直指湖北枣阳,摆出要攻城的架势,迫使追击我军的敌军主力不得不迅速回防。
当敌人被我军的佯攻全都吸引到枣阳周边地区后,我军却突然虚晃一枪,以三天三夜的强行军,甩掉了尾追的敌军主力,伏牛山已经在望了!
但很不幸的是,敌人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愚蠢。在红25向北上伏牛山,追击我军的西北军第40军军长庞炳勋在桐柏山区扑空后,很快就准确地判断出我军很可能要经象河关及叶县、方城之间的独树镇和保安寨西进。
他立即调整了部署,命令所属的115旅迅速进至独树镇一带封锁我军北上伏牛山的道路;同时命令驻叶县的40军骑兵团也马上南下保安寨,配合115旅截击我军;116旅则从新野北上,对我军形成了三面包围。
同时,庞炳勋还命令追击我军的5个支队和骑兵第5师,迅速向伏牛山方向实施追击,企图将我军全歼在伏牛山下。
11月25日,在风雪之中连续强行军的红25军主力,到达象河关西北一带的村子宿营。
当天晚上敌人的追兵就尾追而来,并且向宿营的红25军后卫部队军直属队和225团发起攻击。
我军在迟滞了敌人的攻击后,就且战且退与军主力合兵一处。因为夜间风雪更甚,能见度极差,敌人也没有追击。
第二天黎明,风雪暂时变小了。敌人的主力在天亮后,再次向我后卫部队发起了攻击。于是,副军长徐海东亲自率领223团阻击敌人,掩护主力迅速转进伏牛山。
军政委吴焕先率领224团作为全军的前锋,军长程子华率225团、手枪团、军部直属队等,掩护在行军队伍中央的鄂豫皖省委和军部机关。
下午13时许,天气突然又变得恶劣起来,风雪交加,能见度迅速下降。吴焕先指挥224团顶风冒雪接近了独树镇以北的七里岗。
此时,红军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进食,甚至没有休息。指战员们单薄的军服被雨雪浸透,许多人的草鞋在烂泥地里行军时,不了解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只能赤脚行军。部队饥寒交迫,极为疲惫。
又冷又饿的红军战士只能凭着坚强的意志,顽强地向伏牛山方向走去。可当走到距离许(昌)南(阳)公路不到100米处时,突然前面枪声大作,喊杀声四起。
担任尖兵的红军战士猝不及防就被密集的子弹击中,顿时倒在血泊之中!早已埋伏在这里的敌115旅和骑兵旅的部队向我军发起了猛攻!
当时整个红25军只有约3000名指战员,平均岁数仅16岁,而且是刚刚经过了连续三四天,每天都是一二百华里的强行军,早就是师老兵疲,加上天气恶劣没有提前发现埋伏的敌人。
反观敌人,庞炳勋是西北军的宿将,此人擅长用兵,很有一手,其麾下指挥官也多数是久经战阵的老手,部队也比较善战,装备相当精良,能够说是我军罕见的劲敌。
这次在独树镇伏击我军的115旅的兵力就有2460人,战马305匹,长短枪近2000支,重机枪22挺,迫击炮12门,加上40军骑兵团,总兵力在4000以上!
而且,敌人是在上午11时,比我军提前约2个小时抵达独树镇的七里岗一带的。
当时,敌人利用地形构筑了野战工事,形成了东西长约10华里的战线,封住了我军进入伏牛山的通道,算得上是以逸待劳。
此外,敌人的数万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向红25军这支孤军包围而来。
因此在这截击我军的敌人,绝对没后顾之忧,他们一开战就全力开火,大有要将我军一举荡平的架势,妄图夺得这次“剿共”的头功!
红军224团此时已经完全被敌人的猛烈火力,压在开阔地上动弹不得,走在最前面的1营伤亡最大。
当幸存的战士们卧倒在雪地上,准备还击时才发现,因为天气过于寒冷,机步枪的枪栓都被冻住了,一时居然无法拉开,手榴弹的盖子也被冻死拧不开。加之,不少指战员的手指在严寒中被冻僵,根本没办法反击。
于是,我军完全处于下风,一开战就被敌人猛烈的火力给压住了!我军的数十名战士,试图向敌人的阵地发起白刃冲锋,掩护主力展开,结果在敌人轻重机枪的密集火力下,仅仅坚持了不到半分钟就全部牺牲,情况万分危急!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随先头部队一起行动的军参谋部主任薛平阶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竟然在部队中乱喊乱叫:“我们被敌人包围了!公路过不去了!大家四散逃命吧!”
随后,这个胆小鬼就丢下武器带头逃跑。见高级指挥员逃跑,部分指战员的意志也发生了动摇,有人开始跟着逃跑。
当面的敌人见有机可乘,立即发起冲锋,从224团的左右两翼包抄过来。敌人的包围圈拉得很大,不仅仅打算包围224团,甚至还企图进一步把红25军的主力也给兜进去。
这时,吴焕先政委带着225团1营3连从后面赶了上来。他二话没话冲上去把带头逃跑的薛平阶一脚踹倒在地,然后厉声命令警卫员:“把薛平阶给我捆了!”
随后,他拔出通讯员背后的大刀,高喊一声:“不准撤!坚决顶住敌人,决不后退一步!员跟我上!”
说完,他就带头向着密密麻麻的敌人扑了过去。吴焕先的到来,极大地稳定了224团的军心,之前一度不知所措的指战员们,也紧跟着吴政委向敌人展开了反击。
这时军长程子华也派225团和军部直属队赶来增援,红军全线旅实施反击,和敌人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西北军一向是以其大刀队闻名的,其大刀队曾经在北伐战争、中原大战和长城抗战中颇有建树,名气很大。他们见红军猛扑过来,也迎了上去,双方立刻厮杀在一处。
在吴焕先的带领下,时任红25军政治部组织科科长的也举枪高呼:“冲啊!”跟着冲上去。
这是平原地带,没什么隐蔽物,只有一些收割好的草垛。在向敌军反击时,他突然左腿中弹,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赶紧坐了起来,他看到一颗子弹击中了自己左腿的踝骨部位,他不以为意,还想要继续冲锋,但才站起来就又摔倒了,这才不得不由卫生员将他扶下去包扎。
敌军还从未见过像红25军这么悍不畏死的军队,他们的攻势受挫,士气也大不如前了。
吴焕先带头发起的反击,为红军争取了短暂时间,使后续部队得以投入了战斗。但敌人凭借着兵力和火力上的优势,在军官的指挥下仍不顾一切地冲过来,进攻的势头有增无减。
敌人的骑兵从附近的高坡上居高临下,突然向红军冲杀了过来。因为红军多是步兵,在敌人骑兵猛冲过来的时候猝不及防,遭到了很大的伤亡。
所幸此时天色逐渐变暗,而且敌人的骑兵在冲下高坡后,在松软的雪地里失去了冲击力,不少战马的马蹄陷在泥地里拔不出来,只能在原地打转转。
红军战士立即照着这样的解决方法卧倒在地,以避开高高在上的敌骑兵的马刀砍杀,然后趁机从地面滚过去,靠近敌骑兵的坐骑,先砍马腿,待被砍伤的马匹栽倒在地,骑兵从马背上摔下来之机,再冲上去补刀。
靠着这种战术,敌人的骑兵被我军砍死砍伤了不少,剩下的也不敢应战,有的打马逃回高坡的己方阵地,还有的落荒而逃。
但敌人的骑兵毕竟是西北军里精锐中的精锐,一次冲击失利不足以彻底击溃敌人。这些彪悍的骑兵在稍微稳住阵脚后,就下马步战,挥舞着马刀嗷嗷叫着又向我军扑来。
在激战中,身先士卒的政委吴焕先腿部也受了伤,他站不稳差点摔倒。敌人见他佩戴着手枪,估计到他是指挥员,立刻组织了一批精锐,喊着骂着向他包围过来。
吴政委附近的红军战士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地冲上去,和敌人展开混战,把吴政委给抢了回来。
此时,双方都已经很疲惫了,但敌人的攻势仍然很猛,一浪高过一浪。虽然115旅和骑兵团,已经没有开战之初那种妄图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全歼我军的野心。
但敌人仍然有信心靠着现有的实力死死拖住红25军,使我军没办法进入伏牛山,等待己方后续部队赶到后再一举围歼我军。而我军224和225团在战斗中都遭到了很大的伤亡,双方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他没有立即命令心急如焚的官兵投入战斗,而是利用暮色深沉,雾气笼罩战场之际先命令点燃了一处草垛,让全团指战员们轮流把武器给烘烤一番,同时也让冻僵的手指温暖一下,同时稍微恢复一力。
当部队准备好后,他才命令向115旅的侧翼发起攻击。由于之前223团打了不少胜仗,缴获颇丰,因此部队里的轻机枪有不少。徐海东命令把所有的轻机枪全部集中起来,一齐向敌人猛烈射击,掩护部队冲锋。
223团在下午15时左右忽然出现,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终于压住了嚣张无比的115旅和骑兵团,迫使敌人转入防御。
红军随即分多路向公路猛扑过去,盘踞在公路边路沟里的敌人见红军来势凶猛,纷纷沿着公路向东西两面退去。我军先头部队趁机冲过公路,并一度占领了一个村子,敌人的防线在我军的猛攻下开始动摇。
但毕竟敌人的优势实在太大,在红军部分部队冲过公路后,敌军很快纠集了以1个营的步兵和一个连的骑兵,在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的猛烈火力支援下,向我军的侧翼发起攻击。
由于我军兵力不足,而敌人正面火力太强,所以攻击受挫。同时,敌人不断地从我军的侧翼发起攻击,红25军先后组织了三次冲锋,但均被敌人击退。
到下午16时许,我军在敌人的猛烈火力攻击下,被逼回到公路以南,敌人又重新封锁了公路,我军则依托附近的几个村子和敌军形成了对峙。
这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风雪交加的天气突然成了倾盆大雨,大地完全成了泥潭,这极大地限制了敌人的机动,同时给了红军难得的喘息之机。
在稍事休息并吃了简单的晚饭后,红25军上下并没有等着天亮,而是对部队进行了动员,要求所有人都务必要克服一切困难,连夜冲出敌人的合围,进入伏牛山就是胜利!
随后我军在夜暗和恶劣天气的掩护下,依靠当地的老乡带路,秘密地绕过了敌人的防线,沿着已经收割完的农田里的田埂又开始了强行军。
不少伤病员也要求坚决跟随部队,忍着缺医少药的伤痛,坚持突围。当时,部队想把腿部中弹的留下来养病。但坚持要跟着部队走。
在他的反复要求下,军政治部领导最终决定带上。程坦主动将自己的坐骑让给。这次得以和部队一起顺利突围。
当天晚上,西北军也没有坐等天亮才行动,40军的主力骑5师和多路追击部队也冒雨从几个方向上向独树镇东南开来。如果第二天红军不能甩掉敌人进入伏牛山,就将受到20多个团,数万敌人的合围!
但红25军终于胜利地从敌人的夹缝中悄悄地越过了许南公路,于11月27日凌晨,顺利地进入伏牛山区。
天亮后,敌人这才发现包围圈中的红军早就不知去向了!气急败坏的敌人立即侦骑四出,搜索我军的去向。
在发现红军主力已经越过公路,进入伏牛山地区后,在庞炳勋严令下赶到的敌骑5师主力会合115旅和40军骑兵团,立即轻装对我军实施追击。
敌人的运动速度很快,敌骑5师和115旅、骑兵团,兵分两路向我军追来,企图对红25军进行两面夹击。到中午时分,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超越了红军,妄图将我军堵在拐河一带。
但红223团在徐海东的指挥下抢渡澧河,攻占了纸房以东高地,依托有利地形击退敌骑5师的进攻,控制了入山要道。
红225团3营9连连长韩先楚也接到吴焕先政委的命令,要他带部队迅速抢占上马村以北五里坡和高老山山上的围寨,控制那里的制高点。
我军居高临下,以密集的火力将115旅和40军骑兵团的追敌击溃,成功地掩护了在昨天战斗中伤亡很大的224团和军部顺利过河,然后全军主力沿着叶县和方城继续向西挺进。
但阴魂不散的敌人不肯就此认输,继续紧咬着我军不放。此时红军已经深入山区,副军长徐海东在全军进入深山后,高兴地指着前面三座大山说:“们!我们的援兵到了,有三个整师呢!“
他的话给已经极度疲惫的指战员们又重新注入了精神,我军在拐河镇和四里店乡附近击退了追击的敌人,一路西进深入了伏牛山区。
当晚红25军就在方城县拐河镇的徐沟和小窑嘴等村宿营。直到这时,红25军的大部分官兵才得以在数日激战后安睡一晚。
不足三千人的我军,在付出了超过十分之一阵亡的代价后,冲破了军数万精锐步骑的合击,并且最终甩掉了敌人的追击,进入伏牛山区,为红25军长征胜利奠定了基础。
这才有后来主席和程子华、徐海东谈话时讲的,独树镇战斗我军以一当十,甩掉了敌人,胜利转入陕南,这是你们打出的一个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因此,毛主席还将独树镇战斗与古代历史上在附近地区发生的两场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昆阳之战与火烧博望坡之战相提并论。
就这样,红25军在与党中央之间信息完全隔绝的情况下,孤战上万里,前后历时10个多月,在长征途中以自己的力量单独开辟了鄂豫陕革命根据地,并率先到达陕北,与刘志丹、谢子长领导的陕北红军会师。为迎接党中央和中央红军,以及最终完成一、二、四方面军的大会师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血战独树镇: 红25军生死攸关的一场恶战》,《河南日报》2015年1月6日